在育兒的路上,我曾經是這樣打算的,先生一個孩子,管他是男是女,當他進小班的時候,我要再生一個老二,讓自己成為雙寶媽。理想很豐滿,現實很骨感,我的如意算盤被突然的風暴攪亂。特別是那個夢,讓我毛骨悚然。
沒有結婚的時候,最常問的是「妳有沒有對像?」當你有對像的時候,最常問的是「什麼時候結婚?」就算結了婚,接著就問「什麼時候生小孩?」然而就算生了小孩,那些好意的關心還是免不了追問「什麼時候生老二?」搞得皇帝不急,急死了跟班的太監。一定有想「關你屁事」的衝動,但出得了口,卻得尷尬的關上人際那扇門。
我一直是以為會生老二的,直到醫生說我現在的孩子是ASD。這條早療的路,真的很孤獨,帶兵打仗都有盡頭,而陪伴孩子一生,至死方休。這樣的路,要生老二嗎?我怯步了。萬一又是一個ASD,難保撐不住上天給的磨練。
然而,這條路我最常遇到的問題是「妳只有一個孩子嗎?」、「一個太少了,ASD更需要手足。」「妳將來會死,不留一個伴來陪他嗎?」「你可以不要現在,等孩子穩定再生。」諸如此類的勸生,我猶豫的三心二意。瘋魔的當下,也曾四處求醫,畢竟有點年紀,總是不容易。
內心的擺盪,終究動搖我的決心,直到夢境讓我徹底清醒。那是一張哭泣的臉,控訴著委屈與吶喊天秤的失衡。
「媽媽,你回頭看看我,好嗎?!」
「媽媽,你一直看著哥哥,我好寂寞阿!」
「媽媽,如果你只看著哥哥,你不用生下我。」
我嚇出一身冷汗,半夜很冷,周圍的黑,映照清醒,是誰在跟我抗議?那一夜的失眠直到清晨,而我又開始掉入童年的漩渦,得好好的扒一扒那些遺忘在心底的聲音。
我確定我是喜歡的小孩的,但為什麼會做這個夢?當我的小孩難道這麼倒楣?夢裡的小孩沒有性別,只是不斷的揉著眼睛,眼淚像冰晶,剔透卻又寒心。我想起了童年,我有一位手足,患有氣喘,發作的時候,媽媽會像聖母瑪莉亞,跪在他的床前,不斷祈求神蹟,有沒有見到信仰?我不知道。有那麼一瞬間,我心羨著他有母親全部的愛。
隨著網路的發達,有些文章指出,通常懂事的那個孩子,有著隱性的傷。貼心的背後,有委屈求全的卑微。如果能任性,誰不想過一把撒潑的癮?如果懂事能喚回關愛,吞下那些不公又算得了什麼?比起做自己而失去立足之地,寧可壓抑那些傷來避免風險。傷痕累積,難免會有反彈的情緒,成年後我才明白,不成熟的大人會帶給孩子一生的傷害。那不是錯覺,是貨真價實的傷害。
原來夢裡的孩子,可能是當年的我。同樣的是手足都有隱疾,身為老二原來都是忍得這麼憋屈。夢裡的孩子是誰已經不重要了,但我不能讓一個老二過的這麼辛苦。不能也不允許。所謂的同理,要有切身的痛才能明白當事人的委屈。這種角色我再熟悉不過,所以就在我這裡停止吧。複製乞憐的眼神,只會造成孩子一生的否定。
下定決心之後,斬斷了生老二的念頭。縱使他人再問我,「運氣不會那差啦,再生一個啦!」「獨生子很孤單」云云,我都能堅定的說「我一生就只有一個孩子」、「我沒有生老二的打算」。應付的理由很多,但真相只有一個,目前的孩子因特質的不可抗力,鐵定會有較多的關愛與陪伴,而後到的孩子,有很高的機率會複製我曾經的傷。
雖說生老二像是月經的議題,沒多久就會再討論一次,但隨著不同的人生與各人的際遇,答案沒有那麼兩極,有與沒有,都是當下最好的選擇。生老二?我也想阿,但是我已經有阿犬了,這一生的心力很難再分給其它孩子了。
人生最怕的是盲從,人生最怕的是跟風,人生最瘋狂的落入沒得選的境地。我還想擁有自己,讓自己有餘裕。如果現在你只有一個孩子,那麼,你會想生老二嗎?
註:圖的繪本,是描述一對兄弟一起認識自然的樣子。所謂的手足,應該是這樣子的吧?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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